故事里的仙君（1）
我被丢进忘川已有百年有余。
听说忘川有噬人记忆的法力，我早就忘却了我被丢进此处的缘由。只是逢人听起一日不渡忘川，魂魄将会破碎一丝。
我想的魂魄早已是七零八散了。
摇船的老大爷瞧我可怜，帮我在忘川河上找了个差事。于是我便日日蹲守在河口，登记每一个进入忘川的人以此来护我的魂魄晚些消散。
但我的工作并不清闲甚至有些繁琐，我不仅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得日日在这里蹲着听每一位过客讲述他们在人间或是仙界的往事。
有一天，忘川来了个漂亮仙子。她像个蝴蝶般，给死寂的忘川增添了许多色彩。她走到我的案板前，她将她的渡河票递给了我。
我问她叫什么，来自哪里，是怎么来到的忘川。可她盯着我的脸呆愣了几下，随即缓过神来。
“是我认错人了。”
我听着她的声音很是亲切，可能她也觉着我亲切。她也不再慌忙赶路，拍拍垫子上的灰坐下给我讲起故事。
她告诉我她来自仙界因为触碰了天宫太子的命令被丢下了诛仙台。她原身只是多被养在芳心殿边上的小花精，一次偷吃了上仙的仙丹化出了人形能够。她说上仙并没有怪罪她反倒将他收入自己的门下。
上仙？我很好奇，小花精都长得这么美，那真正的神仙的尊容又是何样。
我没有打断她，静静听她讲着。可我不理解为什么她讲着讲着就哭了。
上仙被天地赐婚与仙界太子成婚，小花精一直认为这将会成为将来美谈的一段佳话。可不知为什么她逐渐发现，上仙的身子从被赐婚的那一刻开始越发差劲。起先上仙只是不再离开芳心殿，到后来的闭门不见。小花精不解，于是在夜里偷偷躲在窗边朝里瞧去。可，可是屋内竟然没有一人。这若是被太子和天地发现那可是诛仙的结果。
也正是这时候，平日里向来尊敬上仙的太子突然夜访，不顾上仙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闯进室内。小花精根本拦不住太子，就在太子刚刚走进室内。上仙也正好现身，一切的意外都从这里开始了。
上仙与平日里病怏怏的模样截然不同，很明显她才从仙界以外的地界赶回来却无一人知晓。她也未身着仙界的服饰，反是身着这世界另一头魔界的服饰。
“不解释一下吗？灵清上仙？”这是小花仙第一次听见太子这么生气。
可上仙依旧是自己清清冷冷的模样，哪怕在最开始见太子闯进内室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改变。上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装病日日跑去魔界又是做什么呢？
太子并未上报给天帝，小花精看得出太子是真心想与上仙成亲，可上仙却又异常排斥。从这日后，芳心殿真正开始闭殿。太子在殿外上了结界，除他本人外无一人可解。
眼看成亲的日子越发的近，一次夜里上仙将小花精叫进内室。这也是小花精最后一次再见上仙了。
上仙脱去了平日里仙界的服饰，反倒穿着魔界的服饰。小花精始终明白单凭结界是困不住上仙的。
上仙让小花精坐在自己身旁，脸上带着往常一样的笑容。
“小花精，我要走了。我已经被关在这仙界几百年了，该到处走走了。你很聪慧的，我期待你成为仙子的那一天。”
小花精知道自己劝不住也不该劝上仙，她只是问上仙是去魔界吗？
“嗯。那里有着和仙界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物。有人在那里等我。”
在上仙无恙的走出结界的那一刻，小花精什么都明白了。太子的结界虽说只能他一人可解，可他的结界只能锁住仙界的人。后来，小花精在上仙的床铺里发现了藏着的一张转换血脉的魔界密文。
仙界再无灵清上仙。
在这之后小花精尝试了许多方法去打听上仙的近状，可都无功而返。慢慢的，仙界所相传的灵清上仙叛逃的故事也慢慢消失在时间里。小花精以为上仙一定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得很幸福，直到一天清晨。
小花精被殿外的喧哗声吵醒，起先她只是以为天帝重新赐婚的指令下来了。可在迷糊之间，她听见了灵清两个字。
只是灵清，上仙不见了。
“听说了吗？魔界那魔头将灵清连夜还了回来，说是避免两界开战，愿意奉上几十年前出逃的灵清。你不知道，若不是以前我亲眼看见过，我根本不能将以前的她和现在联系在一起。你说她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不上仙界的人也算不上魔界的人。”
“再说多的又有什么用，这不马上要被贬下诛仙台了吗？你说她现在这身份跳诛仙台还活得了吗？”
小花精听此来不及多想，无视了自己跑丢的鞋靴，奋力往诛仙台跑去。
上仙，再等等我。
可等到小花精登上诛仙台的那一刻，密集的人群也正好散开了。她只是看见一瞬间飘荡在空中的黑衣，上仙从此真正离开了仙界。
小花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帮上仙照看这殿中的花草，突然一天闯进一群天兵。他们拿着太子密令“从今日此，凡过往与灵清相关之人，之物，全诛杀。”
天兵将小花精压到诛仙台边上，在被推下诛仙台的那一刻，小花精在想“是不是上仙当初也这么疼……上仙我来找你了。”
二
我目送了小花精最后一程，我也为故事中得灵清上仙感到惋惜。上仙义无反顾追寻爱情，最后谁能想到落到这般下场。
老大爷摇船送走了小花精，我的周围此时依旧从无一人了。其实我很明白鬼界的规矩，若是私自离开鬼界被抓回必魂飞魄散。可是我想自己在消散之前能有点自己的记忆，趁着天黑鬼门大开的时候我顺这鬼流进入了人界。
我不是恶鬼，来到人界也不是有什么未完结的心结。为了避免吓到活人，我朝着寂寥的地方飘去。
轰隆——
果然，在出远门前该拿石盘算波天气。虽说我已经是鬼，可我依旧爱美。我害怕雨下起来打湿我的衣摆让我真成了个索命的鬼。于是我躲进了寺庙，佛祖应该没有物种歧视吧？
只是没想到，庙中已经有人占了位置。第一次出远门，我并没有对人保持警惕的意识。我只能大概猜出面前这个光头应该是个道士。
不对!道士！
道士不是专门抓鬼的吗？
他的眼神已经杀过来了，我被他定在原地，退也不能进也不能。他越发的靠近我，近得我已经能闻见他道士服上传来得香火味。
所幸道士也不杀好鬼，但他为了避免我日后出手伤人，竟然将我和他得手腕锁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秃驴就是惦记我的美貌。的确，虽说我已经死了几百年，可时间却未在我的脸上留下一丝流逝得痕迹。若不知内情丝毫也看不出我早已成为了女鬼。
我终日被迫跟这个秃驴呆在一起，我离不开也回不去鬼界。但我也并不害怕，心想过不了多久同同事发现我不见之后，自会上报。
而面前这秃驴我始终也看不透他，不是说学法之人常怀天下之心吗？可这些日头下来，我也仅瞧他抓了我这一只鬼，哪怕在路上遇见鬼他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他对我也并不差劲，除了不让我离开之外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供着我。
但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我始终都没瞧见鬼界寻我的敕令，并且出逃鬼界后我的灵魂也我未曾减弱过半分，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身旁的秃驴。
夜里，我佯装着睡熟的模样，悄悄留意着秃驴的动静。我听见他在嘀咕什么，随后我便感受到体内一股股热流奔涌。
他在帮我维持灵魂完整，可他为何这样做？
“灵清上仙。”
我愣了下，微小的动静打破了秃驴的回忆。我也不在装睡，起身在黑夜中与他对视。
他为何要唤我灵清。
“你……”秃驴到嘴边的话始终都没说出口，朝我叹口气走出了寺庙。随后我飘着空荡荡的灵魂随他走了出来。
头顶的月亮剜人心窝，我能感受到从秃驴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他在回忆着故人。
“我先前在天界当值，那时我还只是个镇守边界的天兵……”
我没有说话，在旁静静听他回忆故人的一点一滴。
那日边界失守，魔君突然来犯根本没有机会向天界传信。当场的所有天兵都一心想着与魔君决一死战，哪知突然远游的灵清上仙出现。
那时秃驴只能看见灵清和魔君被似屏障的雾气包围在当中，他听不清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动静。只是过了半晌他才看见灵清上仙从屏障当中走出来，秃驴那时的灵力并不高看不出灵清的伤势。但她能看见灵清衣物微微凌乱，脸色微红，必定经历了一场大战。
魔君离开了，灵清上仙停在他面前，轻轻点了下秃驴的额头。灵清早在出来之时便注意到了他的伤势，对于灵清来说这只是抬抬手的事情。可对于秃驴来说，他作为孤儿这是有记忆以来一个人对他关照的人。
从此之后秃驴不再碌碌无为，他报考了百年一度的仙人大考，只为拼尽全力走到灵清上仙面前。
可是后来他听说灵清上仙叛变，仙界再无灵清上仙。但最后他还是考进了并且拼命在天界挤出了一席之位。突然有一天他一大早就听见传音群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简单挑了几句重要的话听，他得到了灵清被押送回天界的消息。
他只一心想着再见灵清一面，不顾天界条例打伤了几位天兵冲进诛仙台。他从未见过灵清那般模样，像是被折翅的蝴蝶眼里没有一丝生机。
灵清像是被周围的动静弄得清醒几分，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扯出一闽笑来“是你啊，我记得你，小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