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1

  传言我们村子里的歌声很出名，有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因为我是个聋哑人。


  不仅是我，村里除了献唱卖艺充当招牌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聋哑人。


  但他们不知道，我是故意把自己弄成了聋子。


  1.

  我们村叫悦听村，很富裕，因为旅游业很发达。


  每天来来往往我们村的人数不胜数，因为村里的歌声，一群群人慕名而来。


  或许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我们村每隔两年总会出现好几个天籁之音。


  那群人就会得到村子里最高的礼遇。


  经过宣传，来我们村子里欣赏表演的人越来越多。


  我很早之前听到过一次，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很惊艳。


  但至此之后，我就彻底聋了，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一次歌声。


  「彭！」很响一声，门被撞开了，我平静地看过去，是黄一珂，村子里唯一每周都来的医生，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和她的缘分要从三年前那场地震说起。


  她被困在了石板下面，是我一点一点刨开石头，指甲充血断裂才把她救上来的。


  她从医院醒了之后就说要报答我，还和我表白。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后来不管我去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我被她缠地不耐烦。


  后来，村长突然说要对全部聋哑的村里人进行体检。


  我当时瞬间就慌了，因为村里十几年前也进行过体检。


  结果就是真的聋哑人无事发生，而那群假的、装作聋哑的人，被他们折磨地很惨。


  那天晚上，村里的天籁之音经久不息，声声入耳。


  那群人的悲惨鸣叫声响彻云霄，令人惊悚。


  我亲眼看到过那群人十指断裂，后来慢慢变得神志不清，自尽而亡。


  这个村子里，从来不缺恶魔。


  所以，当村长再一次说要体检的时候，我慌了。


  不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惨景，而是因为我就是装的呀。


  是黄一珂，救了我。


  2.

  那天村子入口被封了，对外只说休息一天，不对外营业开放。


  村子里来了很多医生，我和其他人排着队接受医生的检查。


  但他们做的只是初步筛查，我很轻易地就过了。


  后来医生走了，我看着村长微微一笑的表情，我心底咯噔一下，更慌了。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噩梦来了。


  现场剩下的医生只有黄一珂一个。


  她从小就被村长收养，后来到外面去读了大学当了医生，但每周都会回村子例行检查。


  因此，村长很信任她。


  他们检查的方式很简单粗暴。


  拿着一个大镲就凑近你的耳朵，用力狠狠一击，看你有没有反应。


  聋子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但如果是常人，根本受不了这个冲击。


  我听着打击镲的声音越来越响，村长拿着镲离我越来越近。


  在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下意识就抓住了衣角。


  「彭！」很响地一声，我惊地想要立刻跳开，但我忍住了，我想要控制我的面部表情，但是不能。


  我眼睁睁看着村长越来越怀疑的眼神，就在他要把我拎出去的时候，黄一珂突然说道：

  「爸，他就是受惊体制，前两年地震他为了救我留下的后遗症，我了解他，我不是说我交了个男朋友吗？就是他，秦梓。」


  村长信了，因为信任黄一珂。


  但我也知道，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3.

  晚上，一切检查都结束了，我顺利通过了。


  但也有几个假装的聋哑人，被带走了。


  看着他们惊恐的表情，我万分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你为什么帮我？」我转头问黄一珂。


  她看着我，思索了一会：「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毕竟你也确实救过我，而我也确实对你有好感。我不想你就这么死了。」


  在她口中，「死」这个字是如此轻飘飘。


  「装了这么多年，还是被发现了。」我自嘲地笑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要是被发现往外逃，后果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这个问题，黄一珂却是很认真地回答我。


  「很好，比这个村子好，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想着来这个村子。」她说。


  还能为什么？

  这个村子有人歌声好听是板上钉钉的，背后有人借此宣传，包裹着迷幻色彩的村子，有着美人和歌声，这些无不吸引着外来客。


  最重要的是，我们村子富裕，村长每年还会拿着大笔的钱去做慈善。


  悦听村的声誉和名气由此更进一步，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谁也不知道，包裹着善良美好的村子，里头是这么丑陋不堪，千疮百孔。


  「有机会你应该出去看看。」她认真看着我说。


  我却笑笑，「说得轻巧，我有机会吗？」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拉着她的手腕，目光坚毅激动。


  「你能帮我吗？我就出去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


  我的声音低沉可怜，我很唾弃自己的样子。


  但是我不能错过这一次机会，我只要这一次。


  「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用这种样子对付我。」她说。


  「那有用吗？」我轻声问出口。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要出去干什么？」


  我知道，她答应了。


  我低声呢喃：「揭露这个村子的炼狱样子。」


  4.

  明天是黄一珂例行检查完村里人的状况，要离开村子回学校的日子。


  我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完自己这些年搜集的证据，只要能出去，我就可以把这些东西递到警察局。


  我知道，有时候警察的力量不够，我还准备了很多份，我准备寄给很多报社和媒体。


  「彭！」很响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我看过去，是黄一珂。


  我正要起来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我却看见了她背后的人。


  目测有四五个人，领头的是村长。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黄一珂，但她却躲避着我的视线。


  「你骗我。」我颤抖地说出口。


  但村长却没有给我和她对峙的机会，他挥挥手我就被后面几个大汉拖走了。


  他们带我来到了我最惊恐和害怕的地方，十几年前折磨那群假装聋哑人的小黑屋。


  我被用力甩在了地上，头重重撞上了墙壁。


  我还没缓过神，我就被人用力钳制住脖子和下巴，在村长狰狞的表情下，我被灌了药。


  「咳咳咳！」我用力咳嗽，喉咙火辣辣地疼。


  但下一秒我连咳嗽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我被彻底毒哑了。


  但他们却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样子。


  耳边响起了歌声，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


  以前为了迷惑村里的人，让他们相信我真的聋了，我会拿棉花把耳朵堵上。


  但这次以为自己可以出去，我早早就把棉花拿下了。


  所以这次是我第一次听见。


  好一个天籁之音经久不息。


  她们唱这个就这么淡漠地看着我被折磨，声音竟然也没有一丝颤抖。


  我本以为她们也是受胁迫的，现在我才知道，她们也是恶魔中的一员。


  我看着村长拿着一枚很大的针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耳朵今天也保不住了。


  就在他要将针扎向我的时候，黄一珂声嘶力竭地阻止了这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