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2
06
说来羞耻，次日早上，我醒来就发现……跟他不可描述了。
他非说我们俩把酒言欢喝多了，就酒后乱性了。
怎么可能！
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事后，我怀疑他早有预谋，在酒里下了药。
可我当时更愿意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太可能做这种事。
现在想想，这可太有可能了……
林泊舟这个狗贼沉默了，我的拳头硬了。
“回答我，你是不是怕娶不到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这狗贼抱住我大腿，嚎得比我都悲愤。
“子卿，我是真的情难自抑，才在酒里下药的啊。”
“以后我一定对你百依不顺不离不弃，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吧！”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凭着直觉一点点擦去眼泪。
“好了，别哭了，我会求皇上收回旨意。”
他柔情蜜意牵住我的手，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
让他冻死在北疆，似乎太便宜他了？
07
还没老实几天呢，林泊舟又开始跟嫡姐偷情。
隐秘废弃的小仓库里，传来压抑的的娇吟和粗喘声。
“啊……慢些慢些……你是要我的命啊……”
“好多天没碰你了，可想死我了，你想我了么？”
“想啊，想得心都痒痒了，嘻嘻嘻……”
春杏气得胸膛都在起伏，我在门外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对狗男女还在卿卿我我互诉衷肠。
其实，他俩第一次见面，就当着我的面暗送秋波，我只是装作没看到，没想到我装聋作哑的，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还害得我瞎了眼睛。
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我何不成全呢？
在他们情浓之时，我给春杏使个眼色，她一脚踢开了门。
接着，惊叫声差点震聋我的耳朵……
全府的丫鬟小厮都招来了，这场活春宫精彩到爆了！
林泊舟手忙脚乱穿衣服，孟晚瑜哭哭啼啼的。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姐姐跟妹夫偷情的丑事，都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阿临龙颜震怒，要收拾这对狗男女，为我出气。
而我跪在大堂上哀求：“罢了，晚瑜毕竟是我的亲姐姐，现在她闺誉受损，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不如叫泊舟纳为妾室，我们姐妹俩共侍一夫。”
阿临好像不认识我一样，久久看着我。
他不明白一身傲骨的大学士，怎么变成委曲求全的妇人了。
我重重磕头，大声道：“还请皇上做主。”
赐婚的旨意一出，孟晚瑜做了林泊舟的妾室。
08
本官真是最善良最大度的妹妹！
此刻，孟晚瑜穿着一袭粉红的嫁裙过门。
正红是正妻能用的，妾室嘛，当然是穿粉红色咯。
平时高高在上的嫡姐跪在我这个庶妹面前。
“主母，请喝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忐忑的微颤，眼神却桀骜不驯。
我让你桀骜，我就不接茶盏看你怎么办！
孟晚瑜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手开始酸了，抖上了……
春杏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在说：“小姐，差不多得了。”
我不理会，继续玩味地看着嫡姐这张苍白的脸。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她依然娇艳，真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
林泊舟敢怒不敢言，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这么点磋磨，他俩就受不了啦？
比起我血崩差点流产，眼睛还瞎掉的苦，这远远不够！
我故意伸手，碰翻了孟晚瑜的茶盏……
哗啦一声，她兜头淋了冷掉的茶水，整个肩膀在愤怒地颤抖。
“对不起姐姐，我的眼睛看不见。”
我慵懒地一摆手，春杏憋着笑，皮笑肉不笑扶她起来。
孟晚瑜再蠢，也知道我是故意折磨她的。
“孟子卿，你不要太过分了。”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成全你们，你们该感激我的。”
我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她的脸，逐渐扭曲狰狞。
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是仗着嫡女的身份，从小就压制我这个庶女吗？
她不是霸道蛮横，爱抢我东西吗？
现在，我就让她尝尝嫡庶颠倒、尊卑互换的滋味。
我厌烦的、抛弃的烂男人，就让给她稀罕好啦。
但我低估了孟晚瑜的睚眦必报，她的反击很快就来了……
09
十二月的寒冬，湖面结成冰。
我本不想出来吹冷风，奈何她非要邀请我看冰嬉。
春杏这死丫头，回去给我取件狐毛大氅，就一去不返了。
孟晚瑜伸手在我面前挥挥，我保持空洞茫然。
这双眼睛，在各种汤药的滋补下，已经复明了。
但我依然装瞎装得津津有味。
“妹妹，姐姐不知你的演技居然这么好。”
“其实从奉茶那时起，我就怀疑你的眼睛已经好了。”
“你真能忍啊，看着夫君跟人偷情，一言不发，原来是有大招啊。”
她的怪笑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我着急要走。
手腕突然被她扼住，整个人被甩到冰面上。
远处玩冰嬉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我怕是玄了……
“孟晚瑜，谋害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冰凉的手像小蛇，游移到我脸上，狠狠掐住了我的下颌。
“孟子卿，你跟你娘一样下贱！”
提到我早逝的娘亲，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娘亲总是安慰我：“子卿要好好读书，让他们刮目相看。”
我因这胎记从小自卑，所以拼命读书，想让自己自信强大起来。
等我成了当朝唯一的女官，娘亲却因病撒手人寰。
我咬着牙擦掉眼泪，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八个月的肚子太重……
一次次滑倒，一次次爬起，再滑倒……
“我上香回来的路上，马车侧翻了，是不是你干的？”
她猖狂的笑意直逼进我眼里，“没错，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幸好我命大，血崩，抢救了三天三夜保住了胎儿。
我脑袋里有淤血，导致短暂性失明，其中的痛苦诉说不尽。
这个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嫡姐，正在按压我。
“子卿，你安心去吧，明年清明节我会给你烧纸钱……”
身下的冰面骤然碎裂，我惊恐地看着孟晚瑜。
她的身影，渐渐远离我的视线，冰水呛入我的口鼻。
我下坠、不断地下坠、坠向黑暗的湖底……
10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想我这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风光无限。
竟然在婚姻里吃尽苦头，死在女人之间的争宠斗争中。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我想见阿临最后一面。
这么想着，他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满是求而不得的苦痛。
一双唇贴在我的唇上，给了我一丝活下去的空气。
阿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场灭顶之灾，让我高烧了七天七夜。
醒来时，眼睛通红，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瘪下去了。
这孩子还是没了啊……
我无助地抱住头，想哭，眼泪却流不出。
这动静吵醒了守在床边的阿临，他抱住我好生安慰。
“子卿，朕就不该给你和林狗赐婚，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摸摸他瘦削的脸，心脏痛得一缩一缩的。
他哭了，就在我的手贴上的那一刻，哭得伤心又悲痛。
“阿临……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哭呢？”
“你知道，朕的眼泪，只会让你看到。”
他又仰着一双亮晶晶黑溜溜的小狗眼看我……
总角那年，我跟他初次相遇，就是两人哭得嗷嗷的。
我被宫女太监嘲笑丑，躲起来默默地哭。
他写不出课业，被太傅打了屁股，哭得比我还大声。
我俩在御花园草丛里撞见，互相依偎着取暖。
“以后，谁再说你丑，本太子一定把他揍得亲娘都不认识！”
“好啊好啊，那我帮你写课业，做你的侍读。”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哭，只在我面前哭，尽情释放情绪。
“子卿，害你之人朕绝不轻饶。”
“朕要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诛连九族！”
我低咳道：“那个……诛连九族可不行。”
11
大学士下葬之日。
我，孟子卿，带着皇上出现在坟前。
正在假哭的孟晚瑜吓懵了：“你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皇上一脚踹翻了她，怒喝道：“你死，子卿都不带死的。”
孟晚瑜被踹到了，披麻戴孝的林泊舟旁边。
林泊舟立刻期期艾艾地嚎：“娘子，你还活着就好……”
我瞥了眼衣冠冢，做得挺像模像样的嘛。
这是迫不及待要结束我，然后把孟晚瑜抬到正妻之位？
皇上人狠话不多，直接把春杏和一个嬷嬷叫上来。
春杏那天回去帮我取大氅，中途被这个嬷嬷被绑了发卖了。
是以，我孤立无援的，被孟晚瑜残害。
嬷嬷哆哆嗦嗦，把孟晚瑜供出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阿临低沉的嗓音响起：“孟晚瑜，你可还有话说？”
她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下认罪求饶。
谋害朝廷命官是死路一条，但我临时有了新主意。
“皇上，看在微臣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饶嫡姐一条命吧。”
阿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惩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我要孟晚瑜，在流放的路上，忏悔害死我孩子的罪孽。
这位千金之躯，怕是吃不得贫穷寒苦，这样才有趣嘛。
解决了她，现在的是……
我低头看瑟瑟发抖的林泊舟。
这种狗男人，该怎么削他才最解气呢？
12
孟晚瑜被流放当晚。
林泊舟嘴脸谄媚，跪在我面前求饶。
说什么以后跟我一心一意，绝对不拈花惹草。
是么？我刚才还看见他盯着漂亮丫鬟看。
我凑到他面前，戏谑地抬起他这张蛊惑人心的美貌。
“夫君，你长得这么俊，我怎么能放心？”
他一脸真诚痴情，“为夫愿自毁容貌，求娘子不计前嫌。”
呵，就算他现在千刀万剐，都不能让我回心转意。
何况他爱的是我的权势，不是我孟子卿这个人！
“听说，你最近治水治得一塌糊涂。”
一句话让林泊舟脸色大变。
本以为他高中状元，是有几分能耐的，我才多次向皇上举荐他，让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他就是个草包，我都怀疑他是否有真才实学……
弹劾？贬官？流放？
这些都不够消我心头之恨。
他从我这里得到的，我要他一一失去！
13
调查开展得很顺利。
据探子来报，林泊舟此人在家乡颇有浪名，喜欢拈花惹草，识得几个字，会写几句诗，平日里帮人写写信赚点钱，哪有什么惊世奇才？
我揉揉太阳穴，下令道：“把他那篇高中状元的文章拿来。”
好嘛，行文流畅，引经据典，政论新奇，字字珠玑。
这能是这个草包写出来的？
本官就不信了！
我要找一个熟悉林泊舟之人，获取更多的情报。
灵光乍现，我突然想起他那个乞丐表哥来。
事情愈发地扑朔迷离。
因为这位乞丐表哥不仅哑巴，而且手筋还被人挑断了。
等把他的手筋治好，他写下的诉状，更是牵扯到一桩大案里。
次日，我带着乞丐面圣，状告某人欺君之罪。
林泊舟的脸色青了，额头的汗涔涔冒出。
“此次科举，先有监考官受贿，泄露考题。后有考生雇人事先写好文章，再进考场默写。此人高中状元后过河拆桥，毒哑了枪手，还挑断了枪手的手筋，让他有冤诉不出，流落街头当乞丐，此人就是知州大人林泊舟！”
皇上大发雷霆，当场下令将林泊舟拖下去问斩。
林泊舟拽住我的袖子，哭哭啼啼要我救他。
怎么可能？
这种贪生怕死贪权好色的人渣，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揪着泄露考题的监考官，顺藤摸瓜扯出一群贪官。
本官这局，双喜临门！
我正要直呼皇上圣明，阿临又亲自颁布一道圣旨。
“孟氏子卿，贤良淑德，惊才风逸，甚得朕心，着封为后……”
皇后？我？孟子卿？
14
来真的？
我傻愣愣看着大殿之上的帝王。
他也在盯着我，贪婪得就像小狗见了肉骨头。
从他跳入冰湖救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暗中派人监视我。
所以，那么刚好的，他救了遇险的我。
阿临喜欢我，我是真的想不通，喜欢我啥？
“皇后，怎么还不谢恩？”
可我还没接旨呢……
“孟子卿，你是要抗旨吗？想被诛连九族吗！”
我连忙跪下磕头，“微……臣妾谢主隆恩……”
跟我一起懵逼的还有满朝文武，不过他们只能直呼“皇上圣明”。
一个女官，还是一个嫁过人流过产的女官。
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大龄丑女，怎么能做皇后呢？！
退朝后，臣子们都在交头接耳：“皇上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我灰溜溜要走，阿临派公公拦住了我的去路。
于是，我被提溜到阿临面前。
我直言不讳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他气得团团转。
“朕喜欢你这么久，你是真看不出来吗？”
15
这个……
以前先皇为我赐过婚，是风流倜傥的三皇子。
他听闻这个消息，在御书房磕头痛哭，求父皇收回成命。
好吧，我丑，我配不上他。
后来先皇又给我赐婚，是风华正茂的少将军。
这厮也肝肠寸断，借酒浇愁病倒了。
还是我主动要求解除婚约，他才恢复了生龙活虎。
我难受啊……
阿临安慰我说：“都是一群以貌取人的东西，配不上你。”
我哭着哭着就憋住了，因为丑女哭起来会更丑的！
“太子殿下，你还是关心下自己的婚事吧。”
阿临又用水汪汪的小狗眼看我。
“本宫现在还没立太子妃，子卿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冰雪聪明的我，一下子就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可是，当我掏出镜子照了照，又不自信了。
除非他眼睛有毛病，才会看得上我，哪个男人不是好色的动物？
阿临他……真的喜欢我，亲口说喜欢我。
这是我敢想的吗？
心里的浓情蜜意流淌了起来。
我凑到他面前，关切地问：“皇上要不要宣御医看看眼睛？”
他捂住胸口堪堪欲倒，一副“朕要被你气驾崩”的样子。
春杏非要这时候讨没趣：“小姐，玄青道长要见你。”
这讨厌的师父，平时千呼万唤不出来，这时候来找我干嘛？！
16
惊喜啊。
这可太惊喜了。
洞房花烛夜，阿临对着我垂涎欲滴。
“子卿，你的胎记没了，可太好看了。”
说来也是气人，这胎记是师父和娘亲合伙搞出来的。
据说师父算出我是红颜薄命，就用蛊虫掩盖我的美貌。
这蛊虫，会随着我年龄增长而变大，看上去跟真胎记一样。
现在时机成熟了，可以把蛊虫取出来了。
因为，我有了皇后的凤命护体，不会红颜薄命了。
亏得我容貌自卑这么久，原来没了胎记，我是绝色大美人！
阿临正要扑倒我，我一只手将他推开些。
心跳快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跟我讲起一件，很久远的往事……
七岁时，他背不出《治国策》，被太傅打肿屁股。
事后，我陪着他一起背，我读了四遍就背下来了，说他菜。
他哭得正伤心，正巧将军府的小女儿来献殷勤。
“太子哥哥~听说你又被打屁股啦，这个药膏很管用……”
阿临尴尬到无地自容，骂小姑娘多管闲事，愣是把她气跑了。
我啧啧摇头，“她可是你母后属意的儿媳妇呢，对人好点。”
阿临眼巴巴望着我，“父皇说娶妻当娶贤，我要娶也是娶你！”
拉倒吧……
他就是想要我帮他写课业。
不过我没拆穿他。
我说：“你未来要做皇上的，皇后是个熊猫眼，可要贻笑大方了。”
他搂住我一条胳膊，摇啊晃啊，非要我答应嫁给他。
“好啦好啦，以后你做皇上，我做皇后辅佐你。”
当年两个孩童的戏言，如今倒是成了真。
红烛摇曳，阿临的脸越来越近了……
我看着他鲜红饱满的唇，舔了舔嘴角。
啾啾啾啾——
情浓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当时把林泊舟调去戍边……”
阿临气哼哼道：“什么建功立业都是朕胡诌的，就是不希望他娶你罢了。”
这个话题起得非常不好。
他按住我的脸，咬牙切齿道：“朕的好白菜，都被那头猪拱了！”
我正想哄哄这个幼稚鬼，忽然急促地喘了起来……
“朕不管！朕要你千倍万倍补偿朕！”
一夜骤雨不休，满殿旖旎生情。
（完）